在现代,对于高考党来说,六月是离别季,而眼下的京城也是离别季,新科进士们陆续拿到了吏部的任命,外放的纷纷离京启程返乡,离开之前好友都免不了摆一场送别酒。明时坊的各大酒楼,京郊的长亭短亭,均是书生们送别的身影,徐晋也参加了几场江西省同年的送别宴。
六月下旬,外放的新科进士都基本走光了,徐晋也恢复了两点一线的生活。不用上早朝的好处就是每天可以舒服地睡到天亮,淡定地吃完早餐后再到翰林院上班,偶尔迟到早退也没人管。
徐晋的工作悠闲而平静,而朝堂却丝毫也不平静,甚至充满了火药味。
就在六月十六日的朝会上,礼部右侍郎石珤充当急先锋,再次将“议考”提了出来。所谓“议考”,顾名思义就是讨论皇考,说白了就是要确定嘉靖帝的父亲是谁!
以内阁首辅杨廷和为首的传统大臣,坚决要求小皇帝称弘治帝为皇考,而称亲生父母为皇叔考和皇叔母。朱厚熜自然不肯,但奈何势单力孤,根本辨不过引经据典的群臣,一怒之下干脆退朝摆驾回宫。
然而,自认为占理的传统大臣显然不打算给嘉靖帝喘息的机会,誓要一鼓作气把“皇帝老子”的事给定下来,所以各廷臣,还有科道言官的奏本就好像雪花般飞到小皇帝的案头。
朱厚熜又惊又怒,他本就是性子执拗的人,群臣的咄咄逼人反而把他彻底激怒了,干脆命司礼监把所有奏本留中不发,足足装了几大箩筐,就差没有当场拿到御膳房烧掉。
大明朝的文臣都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尿性,小皇帝的做法并未让他们气馁,反而更加的斗志昂扬,奏本天天照递上去,气得朱厚熜七窍生烟,偶尔也会偷跑出宫找徐晋诉苦。
……
六月二十八日,天气晴好,徐晋如日常般回到翰林院上班,在院署里消磨了个把时辰,接近中午时便偷溜了出去,他今天约了一名烧玻璃的老工匠淡镜子的事。
“徐翰林留步!”
徐晋刚溜出翰林院,正准备离开便听到有人喊他,不禁吓了一跳,还以为被抓了辫子,回首一看,不由暗松了口气道:“原来是秉用兄!”
来人正是张璁,捋着须干笑了两声:“子谦兄,倒是在下唐突了,这是准备上哪去?”
张璁今年四十有八,如今是观政进士的身份,还没有具体授官,所以还穿着深蓝色的进士服,头戴乌纱进士巾,显然刚参加完朝会回来。
溜号被同僚撞见,饶是徐晋脸皮厚也有点不好意思,扯谎道:“正准备到街上下馆子吃午饭,院署里的饭菜,呵呵,秉用兄懂的!”
张熜不禁恍然,公饭是大厨房提供的,味道确实不如外面饭馆的美味,像徐晋这种“养处尊优”的年轻人不爱吃也很正常,于是笑道:“正好在下也饿了,子谦兄若不介意,不如同去?”
徐晋不禁无语,他本是要溜回家的,外面的饭菜再好也不如娘子的“爱心餐”,不过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了,只好硬着头皮道:“固所愿也,秉用兄请!”
于是两人结伴来到街上,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酒楼。徐晋本来想在大堂中随便找个位置的,但张璁却要了个雅间,并且言明他请客。
徐晋不由心中一动,张璁无事献殷勤,看来是有所求啊!
果然,酒足饭饱后,张璁便从怀中摸出一本奏本,陪笑着道:“子谦兄,在下近日临朝观政,略有心得,所以写了个奏本,想请子谦兄参详一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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