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河漕运自战国时期兴起,至宋朝时达到了鼎盛,每年有近七百万石粮食通过漕船,由黄河下游运送至关中一带。自元朝打后,由于政治中心迁移到了北京,京杭大运河兴起,黄河漕运日渐式微。
眼下正值明朝中叶,虽然黄河漕运已经不复宋朝时期的盛况,但依旧有数以万计的漕工靠黄河漕运吃饭。诸如西安、洛阳、开封这些大城,主要粮食供给还得依靠漕船,从黄河下游的米粮富庶之地运来。
官渡,顾名思义就是连接两岸官道的渡口,位于河南省中牟县东北的黄河边上,南来北往的行商旅人大多会选择在这里乘船渡过黄河。
官渡乃交通要道,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,东汉末年著名的三大战役之一,官渡之战就发生在这里。
正午时份,烈阳高照,渡口沿岸的黄河边上,光着屁股的漕工们,正成群结队地扛着纤绳,一边吆喝着号子,一边艰难地往上游前进,纤绳的另一头牵引着吃水极深的运粮漕船。监工们正拿着皮鞭,一边喝骂抽打,督促漕工们卖死力气,不时有体力不支的漕工倒地不起。
码头附近一家茶寮内,正有两男一女围坐在破旧的方桌旁喝茶,为首者是一名二十许岁的青年,鼻子矮小带勾,双眉像两把尖刀,正是徐晋当初进京赶考时,在破庙中遇到的那名白莲教青年赵全。与直赵全一道的则是那名叫薛冰馨的混血少女,剩下那个瘦子叫丘富。
赵全一边喝着茶,一边盯着远处黄河边上拉纤的漕工,那眼神就像一头觅食的狼见到了猎物。
就在此时,黄河对岸的官道上突然尘土飞扬,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般奔到渡口,马上的骑士身穿神气的飞鱼服,腰挂绣春刀,一边纵马吆喝,勒令渡口所有船只靠岸,接受官府的征调。
码头上一时间鸡飞狗跳,上下游数里的渡船都被征调一空,就连那些拉纤的漕工也被临时抓了壮丁。面对凶神恶煞的锦衣卫,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头百姓自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,只能自认倒霉。
约莫小半个时辰后,一支数千人的队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远处的官道上,但见旗帜招展,车辚辚马啸啸,一面绣着金灿灿团龙图案的黄色大旗分外醒目。
正在茶寮中喝茶的赵全三人均是脸色一变,玄黄团龙旗只有皇帝成员,又或者奉旨钦差才有权使用,这支人马什么来头?
很快,对岸那支队伍便奔至渡口码头,马车上陆续下来了一批人,在众官兵的护卫之下登船渡河,来到这边的码头。
“咦,那个……好像是咱们前年在保定遇到的酸子……叫啥来着?”瘦子丘富低声道。
“徐晋!”赵全淡淡地道,神色有些复杂,他的记忆力很好,一眼就认出了正踏着跳板下船的徐晋。
“这酸子似乎混得不赖,身边都是些大官!”丘富艰涩地吞了吞口水,眼中流露出仇视,但凡当官的他都仇视。
混血女子薛冰馨冷冷地盯着码头上那杆迎风招展的团龙旗,同样目露仇视之色。赵全摸出三枚铜钱放在桌面,站起来淡道:“走吧!”
正有锦衣卫策马往这边来,赵全可不想惹麻烦,尽管手头上有合法的路引。三人走出茶寮,顺着黄河边,快步离开码头。
走了一段,丘富忍不问道:“师兄,这些家伙大张旗鼓的是要干嘛?”
混血女子薛冰馨冷冷地道:“朱厚照死了,兴王世子朱厚熜继承皇位,这支队伍应该是前往湖广安陆州接驾的使团。”
今天是三月二十九,正德皇帝驾崩,遗诏立新君的消息已经通过驿路系统传达到全国大部份城市。
“朱厚照就这样死掉,倒是便宜了他!”薛冰馨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。
丘富却是眼前一亮,跃跃欲试地道:“师兄,要不咱们尾随,寻机会把那朱厚熜给做掉,保准天下大乱!”
赵全果断地摇头道:“不可,老朱家子孙多如牛毛,死了一个,自然会跑出另一个来继承皇位。更何况那样咱们就暴露了,现在时机还没成熟,还不是举事的时候!”
混血女子蹙眉道:“我反而觉得现在正是最好时机!”
赵全微笑道:“师妹不用着急,咱们现在的力量还太弱,准备不足,仓促发动断难以成事。听说那朱厚熜才十三岁,正所谓主少国疑,他没那容易坐稳龙椅。只要再给我们一年的时间,到时咱们在山东、河南、河北、山西同时发动,定能一举攻陷京城,把明廷翻个底朝天。届时,师妹便何以手刃杨一清和张永这两个奸贼,血海深仇得报,何其快哉!”
薛冰馨闻言握紧了剑柄!
……
山东青州颜神镇,傍晚时份,天空淅沥地下着小雨,三五个浑身黑黝黝的矿工扛着挖矿的工具,从矿坑中爬出来,雨水淋在他们身上,冲涮出一道道斑驳的痕迹。
这几名矿工一边走一边低声地聊着天:
“听说皇帝真的驾崩了,没有子嗣,所以在藩王中选了一个子侄继位!”
“话说真让王堂说中,这天下果然要出现一个新皇帝了。”
“啧啧,王堂哥真是能掐会算,听说他在河北时遇到得道高人指点,开窍了,有预测吉凶,知天命的能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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